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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著他的臉，“我們在一起這就快三個月了，可我很少見到你的笑臉呢。”
“喔，早知道這樣就能逗你笑，讓你這麽開心，我早就去找學姐討校服了。反正畢業了也就穿不著了嘛。”
“快脫了吧。”流川楓背過身去，怕再看下去真的會笑出聲。
“餵，該你了。”
仙道撿起地上的長褲，幾下套上。
“快去換啊！你不是真要耍賴吧？我生氣嘍，不和你說話了，然後……然後我還要搬回我那邊，現在就回去！”
最後一句話起了決定性作用，流川楓深深吸了口氣。穿姐姐的過去的制服，心裏還是很抗拒，穿媽媽的和服好了，效果肯定沒這麽搞笑。
仙道催促著他走進媽媽的房間。註意到佛龕，他跪在前面，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，小心翼翼將上面的小窗關上，給流川的爸爸看到可不好。
“不過，你會穿和服？”
流川楓拿出一件紫色的浴衣，這種夏天穿的，比較簡單。
“要我幫忙嗎？腰帶挺不容易綁的。”
流川楓狠狠抓抓頭發，雖然覺得容易，可將浴衣完全攤開後還是沒了主意，他本就很少穿浴衣，何況還是女式的。
“要不，還是穿普通的衣裙吧。身為兒子穿穿媽媽的衣服又沒什麽。”
結果，流川楓穿了媽媽常穿的半身裙和針織套頭衫。媽媽近些年有些發福，裙子背後的拉鎖完全能拉上，就算短，裙擺離膝蓋好大一段距離。上衣也短，稍微一擡胳膊就露出腰了。
“唔，唔……”仙道撚著下巴，上上下下打量他，不住點頭。把沖墻而立的長穿衣鏡調轉過來，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，流川楓登時一驚出了一身冷汗，太惡心了吧！連忙要解開裙子拉鏈脫掉，被仙道阻止了。
“等等啦。”仙道從背後扶著他的肩膀，讓他一點點正視鏡子裏的影像。藏青色裙子下一雙又白又直的長腿，淺駝色針織衫V字領口處露出的白皙皮膚……“嗯，再把內衣穿上就更完美啦，那就是有胸部的‘女朋友了’，嘿嘿。”流川楓給了他一肘，轉過身脫掉上衣。仙道揉著胸口說：“挺漂亮的嘛，我還沒看夠呢，再穿穿別的嘛，就那件黑色連衣裙吧，肯定更適合你。應該……再把腿毛刮一刮。”啊，手頭沒有相機，挺遺憾的。
“不要！”真是昏頭了，竟陪他玩這種游戲！
“流川！我們去逛商場吧！”
“？”哼，不是又想出什麽壞主意了吧！
“這次回家，爸爸給了我額外的零花錢呢，我想給你買點東西。”
“不用。”他又不缺什麽。
“哎呀，我說要送禮物給你，你只要接受就好，因為我喜歡送。不然我會傷心的，會生氣，不高興了，就會憂郁的。憂郁久了，就掛了。”仙道又換上了那種屬於小孩子的任性口氣說起了胡話。
流川楓“嘖”了一聲。
仙道想買給流川楓的是新潮的家居服。珊瑚絨面料的，很厚實，顏色花樣豐富，上衣帽子設計奇特，有的是動物耳朵，有的是一對小翅膀，配套的褲子後面帶有動物尾巴。他精心挑選了兩套一模一樣的，就當情侶裝穿吧。
想象著“女朋友”像只毛茸茸的小棕熊般在屋裏走來走去，心情好一陣雀躍。寒冷算什麽，完全可以靠快樂來抵禦。此時好像已經有點忘乎所以了。
仙道開心地建議，晚飯也在外面吃吧。至於錢嘛，花了就花了，高興就好。反正他也打算去打工了。
流川楓說還是找點清淡的東西吃吧，醫生還讓他忌口呢。仙道覺得已經沒關系了吧，都三天了，被花貓咬的傷口也結痂了。但“女朋友”堅持，至少要過一禮拜，他只好妥協，就在回去的路上找了一家家常菜館。
一回到流川楓家，剛一進屋，仙道就迫不及待催他換上新買的家居服。
仙道從小就不理解，為什麽小女生都喜歡玩“過家家”游戲，把自己當成媽媽，以照顧娃娃充當的小孩為責任，玩得不亦樂乎。樂趣究竟在哪兒啊？不是早晚都會當上真正的媽媽麽。當然，男孩子有男孩子的游戲，他也用不著為那些屬於女孩子的游戲糾結。現在，他多少理解了，覺得自己的心境竟和幼兒園的小女生有幾分相似。為扮成孩子的娃娃精挑細選衣物和小飾物，親手為娃娃更換，照顧娃娃，抱著睡覺……欣賞自己的這些傑作，就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。他並不是把流川視為玩具娃娃來對待，只是那種全心全意沈醉在打扮、照顧什麽的滿足感中的心境類似。他發現人啊，是能從發自內心地為另一個人服務中獲得幸福和快樂的。
流川楓換好了，走進起居室，顯得有那麽點不好意思。
啊，比想象中還要可愛哩！他從榻榻米上彈起來，飛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，也跑去換衣服了。
真是的，太傻了！怎麽沒早點想到呢，除了使用取暖設備，還可以穿厚衣服禦寒嘛！都穿的毛茸茸的，和小黃一樣一身皮毛，就不冷啦。
實在是太好玩了，愛不釋手啊！
唉，沒救了，流川楓心裏很是無奈哩。自打他穿上這套衣服，仙道就一直摟著他不撒手，時不時摸來蹭去。這家夥，看來真的很喜歡動物啊。忽然靈光一閃，知道這家夥生日時買什麽當禮物最合適了，就選那種……室內也允許飼養的寵物好了。
“也有兒童款的呢，我們剛才應該給小宏也買一套。”仙道說，“小孩子穿上肯定更好玩兒的，看著你們這一大一小，你媽媽一定也會高興啦！”
流川楓可沒想過要在他以外的人面前穿，就算是媽媽也不例外。她肯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，繼而聯想到又是和他交往的“女生”有關吧？哦對，這件事還是和他說清楚為好。
“她這樣想的啊……”仙道聽完，輕輕松開抱著他的手。“嗯……不過我理解你的苦衷。又不能解釋清楚。這是我們共同的苦衷誒。我這邊也是，過年時爸爸還問呢，好像看出我有喜歡的人，他也認為我是在和某個‘女生’交往，我將錯就錯搪塞過去了，朋友那邊也一樣。”
“啊！你那些隊友，籃球隊的朋友，興許也看出來了什麽端倪，在他們面前你也稍微留意點吧。”
流川楓歪頭想了想，別人恐怕註意不到，彩子學姐就不一定了。一來和她初中就認識，比其他人多了解自己一些，二來她挺會察覺別人情緒的。還是留神點吧。他倒不介意他們的看法，反正私下裏也沒什麽交集，但是被學校那些人知道還是挺麻煩，那些人肯定會問東問西。
“不說這些不高興的！”仙道拍了下他的背。“比起很多人，我們已經夠光明正大了，不能要求太多嘛。”
“很多人？”
仙道點點頭，比如相澤她們。
流川楓沒繼續追問。“我去看看洗澡水。”
“誒，時間還早啊。”
“你看電視劇吧。”
仙道到廚房，給小黃的食盆盛滿，放到檐廊下面，等它吃完再放它進來，不然會弄臟榻榻米。
今天該第三集嘍。他從壁櫥裏拿出錄像帶。
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，這集的內容與前面兩集又不同了，但比起來故事算是明朗多了。一對大學生情侶，學妹和學長的戀情，學長在老家上高中時曾有個女朋友，各自考上不同地方的大學之後便分手了，誰知前女友不知怎的竟突然追到了東京，想要覆合，此時他已經和學妹交往一年了，當然不同意，前女友並沒有糾纏不休，決心徹底忘記他回到大學所在的城市，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。可是總覺得吧……這個故事還會有下文呢。
小黃扒拉著紙拉門叫喚。仙道起身錯開門縫，讓它進來。
流川呢？怎麽去浴室這麽半天還不回來啊？他親自去看看，結果浴室沒人。奇怪奇怪，他沿著樓梯來到二樓，輕輕推開流川楓臥室的房門。
呵，原來跑上來睡覺了。
地上的被褥已經鋪好，流川楓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呼呼睡著了。
仙道已經了解到，“女朋友”睡覺氣很重，突然把他吵醒，後果可不怎麽好。不過嘛，越危險的事就越刺激，嘿嘿。啊，這小子這麽愛睡覺，早上卻從不賴床，總能在鬧表響起之前自動醒來，自己可真是做不到。他輕輕挪到床邊，用手指戳戳對方的背。沒有反應。他又湊近些，這小子把臉埋到枕頭裏了，戳不到臉頰，那幹脆……他雙手從那件毛茸茸上衣下擺伸進去，光滑滑熱乎乎的皮膚誒，瘙他癢，嘻嘻。
流川楓先是無意識地扭了扭身子，想要擺脫身上的困擾，不見效果，索性翻身面沖墻，可還是沒用，霍地坐起來，同時拳頭擦著仙道的鼻尖劃過，可他還沒睜開眼睛清醒過來。
哇，好險！這一拳打中了，鼻子可就歪了！“餵，餵！”他試探著推推流川楓的肩膀，見他又擡起胳膊馬上往後閃了一步。
流川楓皺著眉頭，遲遲緩緩擡手揉眼睛，而後眼神迷迷瞪瞪看著仙道。
“……幹嗎？”
“呃，那個，”仙道抓抓太陽穴，“水好了，去洗澡吧，洗澡。”
流川楓打了個哈欠，點點頭，慢慢站起來。他全然不記得剛才打人的動作。仙道琢磨著，下次再這麽玩可得記得保持安全距離呀。
愉快的一天又要掀過去了。時間可真是無情又公平的東西啊。快樂的時光也好，憂傷的時刻也罷，在時間眼裏統統平等，不會為哪個多停留哪怕一秒。
昨天的風把雲吹走了。十一號是個幹冷的晴天。
流川楓又做了仙道喜歡吃的煎蛋卷。
兩人吃完了早餐，仙道又催促他寫作業。不趁著現在趕緊寫，等他集訓回來就要開學了，哪還有時間啊。他自己也打算抓緊把幾科主要的作業寫完，剩下的就等著和越野一起寫了。
流川楓可不樂意了，昨天不是說好了一起去打球嗎。整天“念書、念書”的，簡直比班主任還啰嗦！再說了，他也有用心看英語不是。
唉，仙道也不願意這樣啊，誰不知道比念書有意思的事多著呢，但考試不及格終歸不是好事吧，喜歡他自然要處處為他著想、為他好。不過他真的蠻重視英語的，莫非是最喜歡的科目？
“……”流川楓沒有馬上回答。握著手裏的圓珠筆，筆尖在英語問答題題目下面填寫答案處輕點。
“我將來要……”“哦？當翻譯家，外交官？”仙道搶先反問道。
說啊！就趁現在告訴他！明明最討厭拖拖拉拉的。不是已經決定了，向他坦白想法。既然都問到這裏了，沒理由再推脫了吧。
流川楓短促地吸了口氣。
“我要去美國的。”
“美國……”仙道一時間楞住。“……移民嗎？”
他搖搖頭。“就我自己去。是留學。去年夏天就想好了。”
沈默了一會兒。
“這、這樣啊。”仙道眨巴著眼睛，似乎不知該說什麽才好，便隨口應道。
“那……那你怎麽不早點說。”他的視線挪向起居室拉門的縫隙處。“打算，什麽時候動身？”
“讀完高中。”
“噢。”仙道低了下頭。反應很平淡，神色卻莫名覆雜。再擡起頭面向對方時，他轉而露出微笑，“我知道了。那還是得先畢業啊，現在不好好念書，小心拿不到畢業證書哦。”
“我是想，”流川楓不知怎麽有點著急，“讓你將來也過來。”
“怎麽，你都決定要在國外定居啦？原來你的理想蠻高啊。”
流川楓抿了下嘴唇。“我只想打球，想要變強，變得更強，所以要到美國磨練。”
“我們，不會分開。”
“可是，我不想去呀。”仙道放下手裏的筆，將桌上的書本往前一推。
“為什麽？”如果國外的生活更好，又能有定居的機會，有什麽理由拒絕呢。
“不為什麽。”仙道心裏有點氣，他也不知道氣什麽。氣他沒沒早點坦白，還是氣他沒顧及自己的想法？或許都有點吧。他明白，每個人都應該有夢想，也有追逐夢想的權利，喜歡他就更應該支持，哪怕放棄自己的愛。理智上再清醒不過，但情緒上仍有些不能接受。並不懷疑流川的話，“不會分開”，他不是隨便承諾的人，可他就沒考慮過中途的變數嗎，就算自己將來有可能移居美國，那也不是立刻說走就能走的，至少要好幾年的光景吧，這中間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。而且自己本就沒有這個打算，旅游倒也罷了，留學什麽的，他不能讓家裏破費，也不想玩命念書當交換生，總之出國的計劃從來就沒有過。嗨，何必想那麽多，即便都在國內將來還存在變數呢，願望和現實向來就難以統一。
這個人真的不高興了。流川楓拼命搜刮合適的措辭，可他真的挺不會說漂亮話。“我以後會賺很多錢，到時候你……你不用辛苦工作，可以住寬敞的大房子，什麽都不用做。”
“嗯？”仙道笑了，略帶寂寞和無奈。“這麽說，你是想讓我當你的小白臉嘍？”
“不是！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，只是用不著吃苦受累。”
“呵呵，言外之意，我可以隨便揮霍你的錢，出去花天酒地？”
流川楓繃起了臉。
“開玩笑，我說笑呢。好了，接著做題吧，做題啊。”仙道把書本拉到面前，埋頭不語了。
天哪，這才剛剛快活了幾天而已……情緒一波一波湧上心頭，現在後悔還來得及。仙道想起在溫泉旅館和爸爸的對話。為了見面方便，自己連神奈川毗鄰的東京的大學都不想選，既然他下定決心要去美國，自己也沒必要違逆爸爸的意思了，就報東京的學校好了。東京好歹比美國近得多吧！馬上又覺得自己真是幼稚，這種報覆，就好像小學生之間你打我一下，我還一腳似的。他也不是這就要走人，不是還有快兩年的相處時間嗎，也許會發生什麽事讓他改變決定也說不定啊！自己只是控制不住，一想到有可能想見卻見不到心裏就堵得慌，不想接受什麽異地戀！
“哢”自動鉛筆前端的鉛折了，在習題薄上劃下一道很深的痕跡。仙道狠狠吸了口氣，撂下筆，已經沒心情解題了。
“抱歉啊，我看還是先不要看書了。我們出去打球吧。”
流川楓狐疑地看了他幾秒，遂點點頭。
兩個人來到帶籃架的小公園，可能是因為天氣好，那群愛打門球的老公公又在這個公園比賽呢。
嘖，看來今天諸事不順啊。算了，還是散散步吧。
他們一起來到湘南海岸公園。
走了一會兒，仙道說：“流川，你媽媽是明天回來吧？那我下午就回去吧，她回來見我懶散地待在家裏就不太好了吧，很不懂規矩似的。”
“吃過晚飯吧。”流川楓心裏是有點舍不得的，可也不想太勉強他，明天他還是得走。
“嗯。”仙道點點頭。
“再過三天你就該參加集訓去了，再見面要開學以後嘍。”
“等媽媽回家安頓好，我再去找你。”
“唔，”仙道低頭看看地面，“好吧，隨你。”
“你還是不高興吧。”流川楓停下腳步。
“嗯？”他略微轉身，“沒什麽的，我這個人，比較情緒化，沒什麽大不了的，過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“中午想吃什麽，這就去買材料好了。”
“咖喱就好啦，你還做咖喱飯吧。”仙道笑著拍拍他的肩。“‘女朋友’還是挺賢惠哩。”
“蠢材。”
流川楓知道自己話很少，可他漸漸覺得仙道其實是個比他更加沈默的人。這個人總是把自己真正的想法深深埋藏在心底，一個人憋悶著，輕易不肯透露。他也想令他開心，卻總是不能很好地把握他的心緒，心中多少有些緊張。對於不能掌控的，他就會感到忐忑，需要……必須找個解決方法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哎呀~好像又刷下限了誒？我就是喜歡女裝啊，女體啊，生子啊什麽的，我忍不住啊，就是忍不住啊矮油===算了，我還是去看陽炎吧~
☆、三十二、碎片之發現秘密
仙道在清冷的空氣中醒來，莫非昨夜又降溫了？他下意識伸手摸床邊電暖爐的開關。翻個身將被子拉到下巴處，蜷起身子再瞇一會兒。沒人強拉他起床了，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，可是啊，也沒有現成的熱騰騰的早餐可吃了。
快七點半了，流川晨練都回來了。真想馬上抱抱他啊！他穿著小熊家居服的手感真好哪。仙道潤了潤嘴唇，這個“女朋友”怎麽擺弄都可愛得不得了哩，既像孩子，又是戀人，還能當成寵物，哎呀！一想到他就滿心蕩漾和幸福。可是很快的，心中卻掠過一絲陰雲。懷疑自己是不是屬於天生多慮型的人啊，怎麽又顧慮起他要去美國的事了，不是很清楚他至少要兩年後才動身，現在犯愁有什麽用，難道要這麽愁兩年不成？肚子餓了，起來吧！
他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，將雙手慢慢靠近暖爐烤了烤。
前天傍晚回到公寓，昨天懶懶散散過了一整天，除了寫作業想不起來還幹什麽了。冰箱裏除了飲料，已經沒有可吃的東西了。得了，還是在外面解決夥食吧。他走進衛生間洗漱，匆匆換上運動衣出門了。
在附近找了一間小咖啡店，要了份熱狗當早餐，慢悠悠吃完後返回公寓。一進屋，他脫掉運動衣換上和流川楓一模一樣的小熊家居服。
今天是十三號，嗯，越野回來了，這個鐘點他也起床了。
他打電話過去，越野還處在滑雪旅行的興奮中，沒說幾句，對方就哇啦哇啦講起了趣聞。電話裏說實在不過癮，沒什麽事的話，幹脆過來吧，順便一起把作業搞定了。越野馬上答應了，本來就準備這一兩天過來找他。
大約過了一個小時，越野帶著書包出現在公寓門外。
一看見仙道的打扮，他微微張開嘴巴楞住，遂毫無顧忌地大笑起來。
“我、我說！這些天你到底怎麽啦？穿那麽搞笑的衣服！”
“好看嗎？”仙道還故意把上面有耳朵的帽子扣在頭上向他顯擺。
“哎呦，哎呦！你，沒事吧？”
“嗨，這不是天冷麽，就買件暖和衣服穿嘍。”仙道悠悠然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。
“什麽呀！長野才冷呢！”說著越野縮了縮脖子，做出打寒顫的動作。“真的很冷啊，我後悔衣服帶少了呢。”
“對，對！你這家夥最怕冷了。”仙道咧嘴笑起來，“還記得高一寒假我們在野外活動中心集訓的時候嗎，你一天到晚把防護褲當保暖褲穿在隊服長褲裏面哩！”
“你不也是麽！”
“是嗎？我沒有。”
“你有，你就有！我記得清清楚楚！”越野指指自己的腦袋，“去廁所的時候我可是看見了誒。”他拉過桌邊的椅子坐下。“滑雪旺季要持續到三月呢，這段時間其實還好，人不是那麽特別多。”
仙道問他是哪個滑雪場，他說了個沒聽過的名字，那邊的滑雪場很多啊，他們去的是不知名的。
“我們遇上了一撥女子大學的學生哩，從埼玉來的。嗯，女大學生成熟，會打扮，和她們交談真是愉快啊。”
“然後呢，沒交換地址和電話號碼，以備日後聯絡？”
“沒呢！沒機會啊，也就是在旅館餐廳吃飯時聊了一會兒，怎麽說呢，反正沒那種氣氛啦！多半是交流滑雪經驗，還有學校裏的一些趣聞，就這樣，人家對高中生怕是也沒什麽交往興趣吧。”
“滑雪還挺難的，滑起來光是掌握平衡不摔跤就不容易了，新手別指望什麽動作瀟灑啦。”
仙道將暖爐搬到客廳，插上電源。
“你有這麽冷嗎？和那邊比起來，神奈川真是太暖和了。”
“這幾天降溫了呀。”
“誒，對，你怎麽過的？新年的東京熱鬧非凡吧？哪天回來的？”
仙道告訴他，過年時全家去了溫泉旅館，大約一周前回來的。
“這麽說，”越野意識到了什麽，“你單獨待在這兒……嘿，是為了和女朋友相處才提前回來的吧？”
仙道一聳肩，“答對，加分！”
“嘖嘖，瞧你那一臉傻笑……”越野乜斜他。轉而說：“你之前說的話倒也對。是我太忽略了，原來還是有人關註我的。”
“哦？”仙道一聽，拉過桌邊另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。“什麽情況。”
越野故意清了清嗓子，這次一同去長野的同學中有個女生……真是奇怪，明明是同班卻從來沒有留意過她，她也沒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，成績處在中上游水平吧，是料理部的一員，反正沒什麽交集，但是通過此行，發現她相當開朗健談，對滑雪這項運動也相當有經驗，她花很多時間耐心給大家建議，自己沒怎麽玩也不介意，反正是性格很好的那種，她蠻願意和自己講話，能覺察到她對自己有那麽點好感吧，她說話的聲音教人舒服，聊天內容也相當有趣……
“這不挺好！”仙道插話，“而且同班同學每天都能見面。”
“就是……”越野皺著眉頭搔了搔頭發。“這麽說吧！我說了，你可別罵我那啥啊！”
“那啥？”
“她的長相吧，這個，我不是說她醜，反正……反正不漂亮，身材也有點胖。實在有點不合心意啊。”
“啊……”仙道托著腮思忖。
“那你究竟是喜歡外表還是這個人啊？當然我也不是說外表不重要，不過有個輕重吧，而且外貌是可以變化的啊，以後慢慢提高化妝技巧，適當減肥，都是可以變漂亮的啊。外面那些漂亮的女人也不全都是天生麗質，素面朝天，很多都是默默努力改變，擺脫過去那個不起眼的自己蛻變成讓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啊。可是內在，想要改變就不那麽容易了吧？喏，惡毒的皇後，就算再怎麽修飾容貌，也美化不了她的壞心腸。”
“嗯，這我明白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還想著……”仙道以試探的口氣詢問，“那個誰吧？有意無意總是和她比較，才會覺得落差太大吧。”
“哼！”越野癟癟嘴。“拋開其他的都不談！只論外表，那個誰的確百裏挑一，艷冠群芳，可是——”他大大嘆了口氣。
“沒辦法的事就是沒辦法啊。你不是也說服自己放棄了嗎。”
“你說的你們班上的那個女生是誰啊，下次讓我見見。興許是你太糾結外表了才會那麽想，客觀看看的話，可能覺得她還是不錯的。”
“好吧，等開學的！”
“我數學，歷史，社會作業差不多寫完了，你怎樣？‘互補’一下吧。”
“我只寫了國語和生物。”
“也好，拿來交換。”仙道從臥室拿來自己的本子。
寫了一陣子。越野忽然說：“雖然知道你要保密的，可我還是好奇，你那女朋友究竟什麽樣啊？你手裏就沒張照片？你看，我又不認識她，你只要不說她的學校什麽的，只讓我看一下這也不會有什麽麻煩吧。”
“那個他……她不喜歡照相的，是個低調的人。”你絕對認識啦，彼此還合不來呢！仙道在心裏說。
“噢，我猜是個沈靜的長發美女，聲音低沈有種磁性，八成也是哪所私立學校的吧？”
“有一點說對啦，不是我們學校的人。”仙道沖他敷衍地笑笑。
“哎，中午吃啥？”越野回頭看墻上的表，差十分十二點了。
“拉面什麽的……隨便好啦。”
想他了。
閉上眼睛，一片漆黑中就浮現出他那飽滿的寬嘴唇，微微翕動著，好似輕聲嚅嚅細語，恨不得一口親上去，可睜開眼睛面前什麽都沒有，他的面容反而更加清晰地出現在腦海中，略微凹陷的眼眶，明顯的雙眼皮和靈動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梁，反反覆覆不知描畫了多少遍，心緒不寧。
流川楓是昨天下午兩點左右接到媽媽從車站打來的電話，忙趕過去接他們的。
媽媽和小宏回到家坐穩當了差不多三點了。從老家回來，媽媽整個人都煥發著神采，她稱這是沐浴了土地之神的恩惠，還說將來死後一定要揀幾塊她的遺骨埋在家鄉的土壤裏，這樣才能魂歸故裏。
“村子變化真是太大了，剛到地方，我幾乎認不出了呢。”她見家裏一切平安，小黃也從醫院回來了，放心下來，喝了一杯麥茶便開始講述在老家的一些見聞。
“現在的農耕工具實在太先進了，以前想都沒想過呀。大家再不用像以前那樣每天跑到地理查看，種地已經不能算是重體力勞動了。還有針對各種害蟲的農藥……”她歪了歪頭，“這個有利也有弊吧，聽說審核是很嚴格的，批準使用之前一定要檢驗是否對人體有害，會不會危害土壤這些，可是我覺得這就不夠虔誠了。”
媽媽的弟弟，外公外婆最小的兒子一直留在家裏務農，時不時為使用農藥的事和外公爭執。明明有更簡單、更快捷有效的滅蟲方法卻不用，不是太傻了，而且又不是一年到頭都在用。
“過去的人們對土地，都是懷著感恩之心來耕種的。就拿水田來說吧，要把土壤當成自己的身體，水則是流經整個身體的血液，要像愛護自己的身體一樣愛護土地，抱著這樣虔誠的感恩之心才能獲得神聖的收獲。誰都知道平時保護自己的身體，等到受傷、生病時再就醫就晚了，難道對於養育我們的土地就不該這樣嗎？不是應該及時發現潛在的蟲害，想辦法阻止發生，等到已經出現了再用各種藥水治理不就嫌晚了。
“你那個舅舅啊，脾氣和外公一樣犟，誰也說服不了誰。不過也可能是我們的想法太過時了，他平時勞作相當認真的，並不是想偷懶，既然有更新更好的辦法，沒道理非得拒絕啊。”
媽媽不停地和他念叨著田間勞作的經驗什麽的，流川楓只能無意識地跟著點頭，畢竟對於這些他可是一點都不懂。
折騰了大半天才回到家，媽媽一定累了，他勸媽媽休息一陣，至於晚餐他來簡單弄點什麽好了。
媽媽很是欣慰來著，說這附近能下廚的男孩子恐怕只有他了。小宏這些天在地裏跑上跑下的，玩得太累了，這就哄他一起去睡會兒。
流川楓去超市買了半成品炸雞塊和幾份蔬菜，晚飯就做蔬菜炒飯好了。回家後，又是做飯又是打掃浴室幫媽媽燒洗澡水，忙忙叨叨到了晚上，沒顧上想那個人，可今天一閑下來就不行了。
從一早睜開眼就在想他了。還覺得自己十六歲了，變得成熟些了呢，難道是錯覺？還是因為前幾天每天都在一起，剛剛分開恢覆原狀，有點不習慣？
帶著籃球來到小公園，把精力集中在練習上可以抑制思念。且不說將來要去美國那麽遠的地方，就說眼下，後天就要去報到了，離開神奈川去集訓目的地開始為期一周的封閉式訓練，現在還這麽不由自主玩命惦記那個人到時豈不是會影響訓練。他說的對，總得有必須分開的時候，不能不克制點的。
中午回家吃過飯，他便在房裏整理要帶去的衣物，一擡頭瞥見門板背後掛的7號球衣就不由自主停了下來。短嘆一聲，躺到床上。
信心在動搖，見不到面，他感到目前自己並沒有那麽充足的信心，堅持面對長時間的分離境況。之所以能下定決心說出自己將來的打算，那完全是因為彼此近距離面對面，好像只有他在身邊，自己才有信心設想分開的時候，因為尚感受不到真實，一旦看不到他，再想到可能分開許久，心裏就有什麽在拉扯著。
右手伸到枕頭下面摸索，指尖碰到一件硬物，金屬冰涼的觸感傳來，用力攥在手心。攤開手掌，那把拴著銀鏈的鑰匙出現在掌心，他坐著端詳了一會兒，站起來，摘下門後的球衣，重新躺下並抱在懷裏。
球衣洗得幹幹凈凈，除了些許灰塵的味道，聞不到汗水和那個人的體味，他感到失落，放佛這件球衣失去了原本的靈魂。
去見他吧！——心裏一個聲音催促道。你也說過了，媽媽回來安頓好，有空便去找他，現在不是剛好有空嗎。
嘖，這可不像自己！但他也不認為自己這是躊躇、拖拉，只不過……除了上述正當理由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自己那麽沒出息，才分開一天而已，就思念得燒心燒肺，熬不住了，也太小題大做了！他控制不不住，他不善於忍耐。
不管了！他撂下球衣，攥緊鑰匙，走出房門。
那個人前天從他家離開時還有點不高興呢，就因為自己說了要去美國的事，沖這，也得去看看他的情緒好了沒。
流川楓騎車來到仙道的公寓。
屋門沒鎖，輕輕一推便打開了。嘖，這個人總是那麽大意！
屋裏安安靜靜的，裏裏外外轉了一圈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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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喔，早知道這樣就能逗你笑，讓你這麽開心，我早就去找學姐討校服了。反正畢業了也就穿不著了嘛。”
“快脫了吧。”流川楓背過身去，怕再看下去真的會笑出聲。
“餵，該你了。”
仙道撿起地上的長褲，幾下套上。
“快去換啊！你不是真要耍賴吧？我生氣嘍，不和你說話了，然後……然後我還要搬回我那邊，現在就回去！”
最後一句話起了決定性作用，流川楓深深吸了口氣。穿姐姐的過去的制服，心裏還是很抗拒，穿媽媽的和服好了，效果肯定沒這麽搞笑。
仙道催促著他走進媽媽的房間。註意到佛龕，他跪在前面，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，小心翼翼將上面的小窗關上，給流川的爸爸看到可不好。
“不過，你會穿和服？”
流川楓拿出一件紫色的浴衣，這種夏天穿的，比較簡單。
“要我幫忙嗎？腰帶挺不容易綁的。”
流川楓狠狠抓抓頭發，雖然覺得容易，可將浴衣完全攤開後還是沒了主意，他本就很少穿浴衣，何況還是女式的。
“要不，還是穿普通的衣裙吧。身為兒子穿穿媽媽的衣服又沒什麽。”
結果，流川楓穿了媽媽常穿的半身裙和針織套頭衫。媽媽近些年有些發福，裙子背後的拉鎖完全能拉上，就算短，裙擺離膝蓋好大一段距離。上衣也短，稍微一擡胳膊就露出腰了。
“唔，唔……”仙道撚著下巴，上上下下打量他，不住點頭。把沖墻而立的長穿衣鏡調轉過來，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，流川楓登時一驚出了一身冷汗，太惡心了吧！連忙要解開裙子拉鏈脫掉，被仙道阻止了。
“等等啦。”仙道從背後扶著他的肩膀，讓他一點點正視鏡子裏的影像。藏青色裙子下一雙又白又直的長腿，淺駝色針織衫V字領口處露出的白皙皮膚……“嗯，再把內衣穿上就更完美啦，那就是有胸部的‘女朋友了’，嘿嘿。”流川楓給了他一肘，轉過身脫掉上衣。仙道揉著胸口說：“挺漂亮的嘛，我還沒看夠呢，再穿穿別的嘛，就那件黑色連衣裙吧，肯定更適合你。應該……再把腿毛刮一刮。”啊，手頭沒有相機，挺遺憾的。
“不要！”真是昏頭了，竟陪他玩這種游戲！
“流川！我們去逛商場吧！”
“？”哼，不是又想出什麽壞主意了吧！
“這次回家，爸爸給了我額外的零花錢呢，我想給你買點東西。”
“不用。”他又不缺什麽。
“哎呀，我說要送禮物給你，你只要接受就好，因為我喜歡送。不然我會傷心的，會生氣，不高興了，就會憂郁的。憂郁久了，就掛了。”仙道又換上了那種屬於小孩子的任性口氣說起了胡話。
流川楓“嘖”了一聲。
仙道想買給流川楓的是新潮的家居服。珊瑚絨面料的，很厚實，顏色花樣豐富，上衣帽子設計奇特，有的是動物耳朵，有的是一對小翅膀，配套的褲子後面帶有動物尾巴。他精心挑選了兩套一模一樣的，就當情侶裝穿吧。
想象著“女朋友”像只毛茸茸的小棕熊般在屋裏走來走去，心情好一陣雀躍。寒冷算什麽，完全可以靠快樂來抵禦。此時好像已經有點忘乎所以了。
仙道開心地建議，晚飯也在外面吃吧。至於錢嘛，花了就花了，高興就好。反正他也打算去打工了。
流川楓說還是找點清淡的東西吃吧，醫生還讓他忌口呢。仙道覺得已經沒關系了吧，都三天了，被花貓咬的傷口也結痂了。但“女朋友”堅持，至少要過一禮拜，他只好妥協，就在回去的路上找了一家家常菜館。
一回到流川楓家，剛一進屋，仙道就迫不及待催他換上新買的家居服。
仙道從小就不理解，為什麽小女生都喜歡玩“過家家”游戲，把自己當成媽媽，以照顧娃娃充當的小孩為責任，玩得不亦樂乎。樂趣究竟在哪兒啊？不是早晚都會當上真正的媽媽麽。當然，男孩子有男孩子的游戲，他也用不著為那些屬於女孩子的游戲糾結。現在，他多少理解了，覺得自己的心境竟和幼兒園的小女生有幾分相似。為扮成孩子的娃娃精挑細選衣物和小飾物，親手為娃娃更換，照顧娃娃，抱著睡覺……欣賞自己的這些傑作，就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。他並不是把流川視為玩具娃娃來對待，只是那種全心全意沈醉在打扮、照顧什麽的滿足感中的心境類似。他發現人啊，是能從發自內心地為另一個人服務中獲得幸福和快樂的。
流川楓換好了，走進起居室，顯得有那麽點不好意思。
啊，比想象中還要可愛哩！他從榻榻米上彈起來，飛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，也跑去換衣服了。
真是的，太傻了！怎麽沒早點想到呢，除了使用取暖設備，還可以穿厚衣服禦寒嘛！都穿的毛茸茸的，和小黃一樣一身皮毛，就不冷啦。
實在是太好玩了，愛不釋手啊！
唉，沒救了，流川楓心裏很是無奈哩。自打他穿上這套衣服，仙道就一直摟著他不撒手，時不時摸來蹭去。這家夥，看來真的很喜歡動物啊。忽然靈光一閃，知道這家夥生日時買什麽當禮物最合適了，就選那種……室內也允許飼養的寵物好了。
“也有兒童款的呢，我們剛才應該給小宏也買一套。”仙道說，“小孩子穿上肯定更好玩兒的，看著你們這一大一小，你媽媽一定也會高興啦！”
流川楓可沒想過要在他以外的人面前穿，就算是媽媽也不例外。她肯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，繼而聯想到又是和他交往的“女生”有關吧？哦對，這件事還是和他說清楚為好。
“她這樣想的啊……”仙道聽完，輕輕松開抱著他的手。“嗯……不過我理解你的苦衷。又不能解釋清楚。這是我們共同的苦衷誒。我這邊也是，過年時爸爸還問呢，好像看出我有喜歡的人，他也認為我是在和某個‘女生’交往，我將錯就錯搪塞過去了，朋友那邊也一樣。”
“啊！你那些隊友，籃球隊的朋友，興許也看出來了什麽端倪，在他們面前你也稍微留意點吧。”
流川楓歪頭想了想，別人恐怕註意不到，彩子學姐就不一定了。一來和她初中就認識，比其他人多了解自己一些，二來她挺會察覺別人情緒的。還是留神點吧。他倒不介意他們的看法，反正私下裏也沒什麽交集，但是被學校那些人知道還是挺麻煩，那些人肯定會問東問西。
“不說這些不高興的！”仙道拍了下他的背。“比起很多人，我們已經夠光明正大了，不能要求太多嘛。”
“很多人？”
仙道點點頭，比如相澤她們。
流川楓沒繼續追問。“我去看看洗澡水。”
“誒，時間還早啊。”
“你看電視劇吧。”
仙道到廚房，給小黃的食盆盛滿，放到檐廊下面，等它吃完再放它進來，不然會弄臟榻榻米。
今天該第三集嘍。他從壁櫥裏拿出錄像帶。
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，這集的內容與前面兩集又不同了，但比起來故事算是明朗多了。一對大學生情侶，學妹和學長的戀情，學長在老家上高中時曾有個女朋友，各自考上不同地方的大學之後便分手了，誰知前女友不知怎的竟突然追到了東京，想要覆合，此時他已經和學妹交往一年了，當然不同意，前女友並沒有糾纏不休，決心徹底忘記他回到大學所在的城市，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。可是總覺得吧……這個故事還會有下文呢。
小黃扒拉著紙拉門叫喚。仙道起身錯開門縫，讓它進來。
流川呢？怎麽去浴室這麽半天還不回來啊？他親自去看看，結果浴室沒人。奇怪奇怪，他沿著樓梯來到二樓，輕輕推開流川楓臥室的房門。
呵，原來跑上來睡覺了。
地上的被褥已經鋪好，流川楓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呼呼睡著了。
仙道已經了解到，“女朋友”睡覺氣很重，突然把他吵醒，後果可不怎麽好。不過嘛，越危險的事就越刺激，嘿嘿。啊，這小子這麽愛睡覺，早上卻從不賴床，總能在鬧表響起之前自動醒來，自己可真是做不到。他輕輕挪到床邊，用手指戳戳對方的背。沒有反應。他又湊近些，這小子把臉埋到枕頭裏了，戳不到臉頰，那幹脆……他雙手從那件毛茸茸上衣下擺伸進去，光滑滑熱乎乎的皮膚誒，瘙他癢，嘻嘻。
流川楓先是無意識地扭了扭身子，想要擺脫身上的困擾，不見效果，索性翻身面沖墻，可還是沒用，霍地坐起來，同時拳頭擦著仙道的鼻尖劃過，可他還沒睜開眼睛清醒過來。
哇，好險！這一拳打中了，鼻子可就歪了！“餵，餵！”他試探著推推流川楓的肩膀，見他又擡起胳膊馬上往後閃了一步。
流川楓皺著眉頭，遲遲緩緩擡手揉眼睛，而後眼神迷迷瞪瞪看著仙道。
“……幹嗎？”
“呃，那個，”仙道抓抓太陽穴，“水好了，去洗澡吧，洗澡。”
流川楓打了個哈欠，點點頭，慢慢站起來。他全然不記得剛才打人的動作。仙道琢磨著，下次再這麽玩可得記得保持安全距離呀。
愉快的一天又要掀過去了。時間可真是無情又公平的東西啊。快樂的時光也好，憂傷的時刻也罷，在時間眼裏統統平等，不會為哪個多停留哪怕一秒。
昨天的風把雲吹走了。十一號是個幹冷的晴天。
流川楓又做了仙道喜歡吃的煎蛋卷。
兩人吃完了早餐，仙道又催促他寫作業。不趁著現在趕緊寫，等他集訓回來就要開學了，哪還有時間啊。他自己也打算抓緊把幾科主要的作業寫完，剩下的就等著和越野一起寫了。
流川楓可不樂意了，昨天不是說好了一起去打球嗎。整天“念書、念書”的，簡直比班主任還啰嗦！再說了，他也有用心看英語不是。
唉，仙道也不願意這樣啊，誰不知道比念書有意思的事多著呢，但考試不及格終歸不是好事吧，喜歡他自然要處處為他著想、為他好。不過他真的蠻重視英語的，莫非是最喜歡的科目？
“……”流川楓沒有馬上回答。握著手裏的圓珠筆，筆尖在英語問答題題目下面填寫答案處輕點。
“我將來要……”“哦？當翻譯家，外交官？”仙道搶先反問道。
說啊！就趁現在告訴他！明明最討厭拖拖拉拉的。不是已經決定了，向他坦白想法。既然都問到這裏了，沒理由再推脫了吧。
流川楓短促地吸了口氣。
“我要去美國的。”
“美國……”仙道一時間楞住。“……移民嗎？”
他搖搖頭。“就我自己去。是留學。去年夏天就想好了。”
沈默了一會兒。
“這、這樣啊。”仙道眨巴著眼睛，似乎不知該說什麽才好，便隨口應道。
“那……那你怎麽不早點說。”他的視線挪向起居室拉門的縫隙處。“打算，什麽時候動身？”
“讀完高中。”
“噢。”仙道低了下頭。反應很平淡，神色卻莫名覆雜。再擡起頭面向對方時，他轉而露出微笑，“我知道了。那還是得先畢業啊，現在不好好念書，小心拿不到畢業證書哦。”
“我是想，”流川楓不知怎麽有點著急，“讓你將來也過來。”
“怎麽，你都決定要在國外定居啦？原來你的理想蠻高啊。”
流川楓抿了下嘴唇。“我只想打球，想要變強，變得更強，所以要到美國磨練。”
“我們，不會分開。”
“可是，我不想去呀。”仙道放下手裏的筆，將桌上的書本往前一推。
“為什麽？”如果國外的生活更好，又能有定居的機會，有什麽理由拒絕呢。
“不為什麽。”仙道心裏有點氣，他也不知道氣什麽。氣他沒沒早點坦白，還是氣他沒顧及自己的想法？或許都有點吧。他明白，每個人都應該有夢想，也有追逐夢想的權利，喜歡他就更應該支持，哪怕放棄自己的愛。理智上再清醒不過，但情緒上仍有些不能接受。並不懷疑流川的話，“不會分開”，他不是隨便承諾的人，可他就沒考慮過中途的變數嗎，就算自己將來有可能移居美國，那也不是立刻說走就能走的，至少要好幾年的光景吧，這中間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。而且自己本就沒有這個打算，旅游倒也罷了，留學什麽的，他不能讓家裏破費，也不想玩命念書當交換生，總之出國的計劃從來就沒有過。嗨，何必想那麽多，即便都在國內將來還存在變數呢，願望和現實向來就難以統一。
這個人真的不高興了。流川楓拼命搜刮合適的措辭，可他真的挺不會說漂亮話。“我以後會賺很多錢，到時候你……你不用辛苦工作，可以住寬敞的大房子，什麽都不用做。”
“嗯？”仙道笑了，略帶寂寞和無奈。“這麽說，你是想讓我當你的小白臉嘍？”
“不是！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，只是用不著吃苦受累。”
“呵呵，言外之意，我可以隨便揮霍你的錢，出去花天酒地？”
流川楓繃起了臉。
“開玩笑，我說笑呢。好了，接著做題吧，做題啊。”仙道把書本拉到面前，埋頭不語了。
天哪，這才剛剛快活了幾天而已……情緒一波一波湧上心頭，現在後悔還來得及。仙道想起在溫泉旅館和爸爸的對話。為了見面方便，自己連神奈川毗鄰的東京的大學都不想選，既然他下定決心要去美國，自己也沒必要違逆爸爸的意思了，就報東京的學校好了。東京好歹比美國近得多吧！馬上又覺得自己真是幼稚，這種報覆，就好像小學生之間你打我一下，我還一腳似的。他也不是這就要走人，不是還有快兩年的相處時間嗎，也許會發生什麽事讓他改變決定也說不定啊！自己只是控制不住，一想到有可能想見卻見不到心裏就堵得慌，不想接受什麽異地戀！
“哢”自動鉛筆前端的鉛折了，在習題薄上劃下一道很深的痕跡。仙道狠狠吸了口氣，撂下筆，已經沒心情解題了。
“抱歉啊，我看還是先不要看書了。我們出去打球吧。”
流川楓狐疑地看了他幾秒，遂點點頭。
兩個人來到帶籃架的小公園，可能是因為天氣好，那群愛打門球的老公公又在這個公園比賽呢。
嘖，看來今天諸事不順啊。算了，還是散散步吧。
他們一起來到湘南海岸公園。
走了一會兒，仙道說：“流川，你媽媽是明天回來吧？那我下午就回去吧，她回來見我懶散地待在家裏就不太好了吧，很不懂規矩似的。”
“吃過晚飯吧。”流川楓心裏是有點舍不得的，可也不想太勉強他，明天他還是得走。
“嗯。”仙道點點頭。
“再過三天你就該參加集訓去了，再見面要開學以後嘍。”
“等媽媽回家安頓好，我再去找你。”
“唔，”仙道低頭看看地面，“好吧，隨你。”
“你還是不高興吧。”流川楓停下腳步。
“嗯？”他略微轉身，“沒什麽的，我這個人，比較情緒化，沒什麽大不了的，過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“中午想吃什麽，這就去買材料好了。”
“咖喱就好啦，你還做咖喱飯吧。”仙道笑著拍拍他的肩。“‘女朋友’還是挺賢惠哩。”
“蠢材。”
流川楓知道自己話很少，可他漸漸覺得仙道其實是個比他更加沈默的人。這個人總是把自己真正的想法深深埋藏在心底，一個人憋悶著，輕易不肯透露。他也想令他開心，卻總是不能很好地把握他的心緒，心中多少有些緊張。對於不能掌控的，他就會感到忐忑，需要……必須找個解決方法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哎呀~好像又刷下限了誒？我就是喜歡女裝啊，女體啊，生子啊什麽的，我忍不住啊，就是忍不住啊矮油===算了，我還是去看陽炎吧~
☆、三十二、碎片之發現秘密
仙道在清冷的空氣中醒來，莫非昨夜又降溫了？他下意識伸手摸床邊電暖爐的開關。翻個身將被子拉到下巴處，蜷起身子再瞇一會兒。沒人強拉他起床了，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，可是啊，也沒有現成的熱騰騰的早餐可吃了。
快七點半了，流川晨練都回來了。真想馬上抱抱他啊！他穿著小熊家居服的手感真好哪。仙道潤了潤嘴唇，這個“女朋友”怎麽擺弄都可愛得不得了哩，既像孩子，又是戀人，還能當成寵物，哎呀！一想到他就滿心蕩漾和幸福。可是很快的，心中卻掠過一絲陰雲。懷疑自己是不是屬於天生多慮型的人啊，怎麽又顧慮起他要去美國的事了，不是很清楚他至少要兩年後才動身，現在犯愁有什麽用，難道要這麽愁兩年不成？肚子餓了，起來吧！
他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，將雙手慢慢靠近暖爐烤了烤。
前天傍晚回到公寓，昨天懶懶散散過了一整天，除了寫作業想不起來還幹什麽了。冰箱裏除了飲料，已經沒有可吃的東西了。得了，還是在外面解決夥食吧。他走進衛生間洗漱，匆匆換上運動衣出門了。
在附近找了一間小咖啡店，要了份熱狗當早餐，慢悠悠吃完後返回公寓。一進屋，他脫掉運動衣換上和流川楓一模一樣的小熊家居服。
今天是十三號，嗯，越野回來了，這個鐘點他也起床了。
他打電話過去，越野還處在滑雪旅行的興奮中，沒說幾句，對方就哇啦哇啦講起了趣聞。電話裏說實在不過癮，沒什麽事的話，幹脆過來吧，順便一起把作業搞定了。越野馬上答應了，本來就準備這一兩天過來找他。
大約過了一個小時，越野帶著書包出現在公寓門外。
一看見仙道的打扮，他微微張開嘴巴楞住，遂毫無顧忌地大笑起來。
“我、我說！這些天你到底怎麽啦？穿那麽搞笑的衣服！”
“好看嗎？”仙道還故意把上面有耳朵的帽子扣在頭上向他顯擺。
“哎呦，哎呦！你，沒事吧？”
“嗨，這不是天冷麽，就買件暖和衣服穿嘍。”仙道悠悠然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。
“什麽呀！長野才冷呢！”說著越野縮了縮脖子，做出打寒顫的動作。“真的很冷啊，我後悔衣服帶少了呢。”
“對，對！你這家夥最怕冷了。”仙道咧嘴笑起來，“還記得高一寒假我們在野外活動中心集訓的時候嗎，你一天到晚把防護褲當保暖褲穿在隊服長褲裏面哩！”
“你不也是麽！”
“是嗎？我沒有。”
“你有，你就有！我記得清清楚楚！”越野指指自己的腦袋，“去廁所的時候我可是看見了誒。”他拉過桌邊的椅子坐下。“滑雪旺季要持續到三月呢，這段時間其實還好，人不是那麽特別多。”
仙道問他是哪個滑雪場，他說了個沒聽過的名字，那邊的滑雪場很多啊，他們去的是不知名的。
“我們遇上了一撥女子大學的學生哩，從埼玉來的。嗯，女大學生成熟，會打扮，和她們交談真是愉快啊。”
“然後呢，沒交換地址和電話號碼，以備日後聯絡？”
“沒呢！沒機會啊，也就是在旅館餐廳吃飯時聊了一會兒，怎麽說呢，反正沒那種氣氛啦！多半是交流滑雪經驗，還有學校裏的一些趣聞，就這樣，人家對高中生怕是也沒什麽交往興趣吧。”
“滑雪還挺難的，滑起來光是掌握平衡不摔跤就不容易了，新手別指望什麽動作瀟灑啦。”
仙道將暖爐搬到客廳，插上電源。
“你有這麽冷嗎？和那邊比起來，神奈川真是太暖和了。”
“這幾天降溫了呀。”
“誒，對，你怎麽過的？新年的東京熱鬧非凡吧？哪天回來的？”
仙道告訴他，過年時全家去了溫泉旅館，大約一周前回來的。
“這麽說，”越野意識到了什麽，“你單獨待在這兒……嘿，是為了和女朋友相處才提前回來的吧？”
仙道一聳肩，“答對，加分！”
“嘖嘖，瞧你那一臉傻笑……”越野乜斜他。轉而說：“你之前說的話倒也對。是我太忽略了，原來還是有人關註我的。”
“哦？”仙道一聽，拉過桌邊另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。“什麽情況。”
越野故意清了清嗓子，這次一同去長野的同學中有個女生……真是奇怪，明明是同班卻從來沒有留意過她，她也沒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，成績處在中上游水平吧，是料理部的一員，反正沒什麽交集，但是通過此行，發現她相當開朗健談，對滑雪這項運動也相當有經驗，她花很多時間耐心給大家建議，自己沒怎麽玩也不介意，反正是性格很好的那種，她蠻願意和自己講話，能覺察到她對自己有那麽點好感吧，她說話的聲音教人舒服，聊天內容也相當有趣……
“這不挺好！”仙道插話，“而且同班同學每天都能見面。”
“就是……”越野皺著眉頭搔了搔頭發。“這麽說吧！我說了，你可別罵我那啥啊！”
“那啥？”
“她的長相吧，這個，我不是說她醜，反正……反正不漂亮，身材也有點胖。實在有點不合心意啊。”
“啊……”仙道托著腮思忖。
“那你究竟是喜歡外表還是這個人啊？當然我也不是說外表不重要，不過有個輕重吧，而且外貌是可以變化的啊，以後慢慢提高化妝技巧，適當減肥，都是可以變漂亮的啊。外面那些漂亮的女人也不全都是天生麗質，素面朝天，很多都是默默努力改變，擺脫過去那個不起眼的自己蛻變成讓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啊。可是內在，想要改變就不那麽容易了吧？喏，惡毒的皇後，就算再怎麽修飾容貌，也美化不了她的壞心腸。”
“嗯，這我明白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還想著……”仙道以試探的口氣詢問，“那個誰吧？有意無意總是和她比較，才會覺得落差太大吧。”
“哼！”越野癟癟嘴。“拋開其他的都不談！只論外表，那個誰的確百裏挑一，艷冠群芳，可是——”他大大嘆了口氣。
“沒辦法的事就是沒辦法啊。你不是也說服自己放棄了嗎。”
“你說的你們班上的那個女生是誰啊，下次讓我見見。興許是你太糾結外表了才會那麽想，客觀看看的話，可能覺得她還是不錯的。”
“好吧，等開學的！”
“我數學，歷史，社會作業差不多寫完了，你怎樣？‘互補’一下吧。”
“我只寫了國語和生物。”
“也好，拿來交換。”仙道從臥室拿來自己的本子。
寫了一陣子。越野忽然說：“雖然知道你要保密的，可我還是好奇，你那女朋友究竟什麽樣啊？你手裏就沒張照片？你看，我又不認識她，你只要不說她的學校什麽的，只讓我看一下這也不會有什麽麻煩吧。”
“那個他……她不喜歡照相的，是個低調的人。”你絕對認識啦，彼此還合不來呢！仙道在心裏說。
“噢，我猜是個沈靜的長發美女，聲音低沈有種磁性，八成也是哪所私立學校的吧？”
“有一點說對啦，不是我們學校的人。”仙道沖他敷衍地笑笑。
“哎，中午吃啥？”越野回頭看墻上的表，差十分十二點了。
“拉面什麽的……隨便好啦。”
想他了。
閉上眼睛，一片漆黑中就浮現出他那飽滿的寬嘴唇，微微翕動著，好似輕聲嚅嚅細語，恨不得一口親上去，可睜開眼睛面前什麽都沒有，他的面容反而更加清晰地出現在腦海中，略微凹陷的眼眶，明顯的雙眼皮和靈動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梁，反反覆覆不知描畫了多少遍，心緒不寧。
流川楓是昨天下午兩點左右接到媽媽從車站打來的電話，忙趕過去接他們的。
媽媽和小宏回到家坐穩當了差不多三點了。從老家回來，媽媽整個人都煥發著神采，她稱這是沐浴了土地之神的恩惠，還說將來死後一定要揀幾塊她的遺骨埋在家鄉的土壤裏，這樣才能魂歸故裏。
“村子變化真是太大了，剛到地方，我幾乎認不出了呢。”她見家裏一切平安，小黃也從醫院回來了，放心下來，喝了一杯麥茶便開始講述在老家的一些見聞。
“現在的農耕工具實在太先進了，以前想都沒想過呀。大家再不用像以前那樣每天跑到地理查看，種地已經不能算是重體力勞動了。還有針對各種害蟲的農藥……”她歪了歪頭，“這個有利也有弊吧，聽說審核是很嚴格的，批準使用之前一定要檢驗是否對人體有害，會不會危害土壤這些，可是我覺得這就不夠虔誠了。”
媽媽的弟弟，外公外婆最小的兒子一直留在家裏務農，時不時為使用農藥的事和外公爭執。明明有更簡單、更快捷有效的滅蟲方法卻不用，不是太傻了，而且又不是一年到頭都在用。
“過去的人們對土地，都是懷著感恩之心來耕種的。就拿水田來說吧，要把土壤當成自己的身體，水則是流經整個身體的血液，要像愛護自己的身體一樣愛護土地，抱著這樣虔誠的感恩之心才能獲得神聖的收獲。誰都知道平時保護自己的身體，等到受傷、生病時再就醫就晚了，難道對於養育我們的土地就不該這樣嗎？不是應該及時發現潛在的蟲害，想辦法阻止發生，等到已經出現了再用各種藥水治理不就嫌晚了。
“你那個舅舅啊，脾氣和外公一樣犟，誰也說服不了誰。不過也可能是我們的想法太過時了，他平時勞作相當認真的，並不是想偷懶，既然有更新更好的辦法，沒道理非得拒絕啊。”
媽媽不停地和他念叨著田間勞作的經驗什麽的，流川楓只能無意識地跟著點頭，畢竟對於這些他可是一點都不懂。
折騰了大半天才回到家，媽媽一定累了，他勸媽媽休息一陣，至於晚餐他來簡單弄點什麽好了。
媽媽很是欣慰來著，說這附近能下廚的男孩子恐怕只有他了。小宏這些天在地裏跑上跑下的，玩得太累了，這就哄他一起去睡會兒。
流川楓去超市買了半成品炸雞塊和幾份蔬菜，晚飯就做蔬菜炒飯好了。回家後，又是做飯又是打掃浴室幫媽媽燒洗澡水，忙忙叨叨到了晚上，沒顧上想那個人，可今天一閑下來就不行了。
從一早睜開眼就在想他了。還覺得自己十六歲了，變得成熟些了呢，難道是錯覺？還是因為前幾天每天都在一起，剛剛分開恢覆原狀，有點不習慣？
帶著籃球來到小公園，把精力集中在練習上可以抑制思念。且不說將來要去美國那麽遠的地方，就說眼下，後天就要去報到了，離開神奈川去集訓目的地開始為期一周的封閉式訓練，現在還這麽不由自主玩命惦記那個人到時豈不是會影響訓練。他說的對，總得有必須分開的時候，不能不克制點的。
中午回家吃過飯，他便在房裏整理要帶去的衣物，一擡頭瞥見門板背後掛的7號球衣就不由自主停了下來。短嘆一聲，躺到床上。
信心在動搖，見不到面，他感到目前自己並沒有那麽充足的信心，堅持面對長時間的分離境況。之所以能下定決心說出自己將來的打算，那完全是因為彼此近距離面對面，好像只有他在身邊，自己才有信心設想分開的時候，因為尚感受不到真實，一旦看不到他，再想到可能分開許久，心裏就有什麽在拉扯著。
右手伸到枕頭下面摸索，指尖碰到一件硬物，金屬冰涼的觸感傳來，用力攥在手心。攤開手掌，那把拴著銀鏈的鑰匙出現在掌心，他坐著端詳了一會兒，站起來，摘下門後的球衣，重新躺下並抱在懷裏。
球衣洗得幹幹凈凈，除了些許灰塵的味道，聞不到汗水和那個人的體味，他感到失落，放佛這件球衣失去了原本的靈魂。
去見他吧！——心裏一個聲音催促道。你也說過了，媽媽回來安頓好，有空便去找他，現在不是剛好有空嗎。
嘖，這可不像自己！但他也不認為自己這是躊躇、拖拉，只不過……除了上述正當理由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自己那麽沒出息，才分開一天而已，就思念得燒心燒肺，熬不住了，也太小題大做了！他控制不不住，他不善於忍耐。
不管了！他撂下球衣，攥緊鑰匙，走出房門。
那個人前天從他家離開時還有點不高興呢，就因為自己說了要去美國的事，沖這，也得去看看他的情緒好了沒。
流川楓騎車來到仙道的公寓。
屋門沒鎖，輕輕一推便打開了。嘖，這個人總是那麽大意！
屋裏安安靜靜的，裏裏外外轉了一圈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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